冬二肆

_05

        “你那里至少两条街，就只有你一个中国人住着，倒是有俩韩国夫妻在附近。”

        “可是对年轻小情侣，不会做菜，三天两头萝卜泡菜！”

        “朗顿？泰特·朗顿……这个名字倒是耳熟，可能你们那儿还真有这么一户人家？”

        ……

        从丽姨那里回来，现在也不过是下午五点多，夕阳落日，佐伊靠在公交车的窗户上看着外面的天色，暖暖的夕照，可一点都不温暖。

       佐伊不明白泰特为什么要骗她，她的这个房子难道有什么秘密？还是这个年轻男孩把时空胶囊藏在了她家？

       公车缓缓停下，没人上车，下去了一位老奶奶，走之前还瞥了一眼佐伊。

       佐伊无视了她的眼神，下一站就该下车了。

       从车站走回家的路上，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挺多，现在正好是下班回家的时间。

       “嗨～我的…来自远方的新邻居！”

       佐伊快走到家了，经过邻居家的时候被忽然喊住。

       回过头，那是之前入侵了她家的康斯坦斯，和她的怪女儿。

       佐伊笑着回：“你好，康斯坦斯，阿德莱德。”

       康斯坦斯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，她牵着女儿走过院子，“哦，你的习惯是直接叫名字吗？看样子，你已经融入美国了。”

       佐伊有些不明所以，“抱歉，上次你没有告诉我，你的姓氏，或许我该说，女士们？”

       康斯坦斯挑了挑眉，还没开口，旁边的阿德莱德笑嘻嘻地回答：“小迪，叫我小迪。”

       “可怜的小迪，她只是想要有个朋友，你知道的，大家都不喜欢她。”康斯坦斯神情悲伤地看着佐伊，又看向小迪，爱抚了她的头，眼中充满怜惜。

       佐伊不吃这套，孤儿院最不缺的就是有疾病的孩子。

       “最近我都有好好管束她，不让她溜进你的房子。”康斯坦斯把小迪往前推了推，“或许能有机会让小迪试试中华料理，我听说，你很擅长。”

       “现在？”佐伊问道。

       “很快就是晚餐时间。”小迪抢先回答，她看起来非常期待。

       佐伊有些无语，她第一次碰上这样不好客却热情的邻居，更不用说其中还有一个需要“关怀”得小迪。

       其实她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。

       但是她很快就要成为一名人民教师。

       她也应该尝试和社区里的人多有交集，她会在这里生活很久。

       所以，现在她坐在餐桌前，看着小迪一手一支筷子，左右开弓地试图夹起虾酱空心菜。

       “我认为，叉子可能更适合你。”佐伊有些无奈地提议道。

       小迪全神贯注地看着两根筷子之间夹着的空心菜，非常，非常，专注地回答：“不，我快成功了。”

       佐伊翻了个白眼，熟练地用筷子扒拉了一口饭。

       还是泰特这个小孩乖巧，试用筷子不过三秒，就主动举手要求用叉子和汤匙。

        ……

       啧，小骗子。

       佐伊突然想到，在家门前和邻居说了那么多话，却还是不知道康斯坦斯的姓氏，她不清楚是康斯坦斯不想告诉她，还是她们恰好都忘了。

       毕竟这是第二次了。

       佐伊抬起头，看向艰难吃菜的小迪，问道：“小迪，我刚才又忘了问你们的姓氏，可以告诉我吗？”说罢，耸耸肩，“我不想下次见到，又被说是‘融入美国‘这样的话。”

       小迪对从未尝试过的虾酱感觉奇妙，对佐伊的问题似乎兴致全无，敷衍道：“我们是朗顿（Langdon）。”

       小迪过了几秒，似乎感受到了气氛有些不对，还在吃饭的佐伊停下了动作，直勾勾地看着她，就在她说出她的姓氏时。小迪反应了过来，忽然面露惊慌地看着佐伊。

       “不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小迪大声说道。

       佐伊皱起眉头，她没明白小迪在说什么，不过她现在确实很质疑，质疑这户邻居和泰特的关系，他们居然是同一个姓氏。

       可是……小迪的反应也不该是这样。她做了什么事不是故意的？不是故意隐瞒？

       小迪眼神飘忽不定，更多时候或许是在看着佐伊。

       现在两人都沉寂下来，佐伊用筷子夹起空心菜吃了起来，不再多说什么。

       就在小迪手足无措，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，她也只能继续吃，眼神时不时地飘向佐伊。

       佐伊叹了一口气，“小迪，你认识泰特·朗顿吗？他和你们一个姓氏，也住在这个社区。”

       小迪猛然起身，椅子被她的动作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，她看向佐伊，眼神中认真又有一些恐惧，“你会死在这里的。”

       这是小迪和她第一次见面时，对她说的话。

       这句话从小迪略显尖锐的声音传达出来，无端的让佐伊感到异常的烦躁。

       但这次佐伊没有回答她，只是笑了笑，她起身走进厨房，这是个餐厅和厨房整合在一起的开放式空间，小迪的视线紧跟着佐伊。

       佐伊给电热水壶灌满了水，放在一边开始烧水。

       她靠在灶台边，看向小迪。

       “我不喜欢同一个问题问很多遍，可是我现在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，所以能告诉我吗？”佐伊再一次问道。

        小迪眼神往旁边晃了晃，她手里还捏着一支筷子，指节发白。

       小迪最后回答：“我吃完了，我该回去了。”说完，放下筷子就想从厨房的后门离开。

       可是后门离佐伊更近，佐伊大步迈开，挡在门前，手在背后将门锁锁上。

       她们两个现在距离很近，佐伊比起面前这个先天愚型的女孩还要矮小些。

       佐伊声音很轻，却充满了威胁的意思，说：“坐回去，乖孩子。”

       小迪被吓到了，倒退了几步，愣了一下，“你……你不可以这样！”

       佐伊像是在和睡着的小婴儿说话一般，声音轻柔：“我可以，因为你现在，在我的房子里。”佐伊向前逼近了几步，“坐下，小迪。”

       小迪惊慌地坐回原来的位置，眼神充满羞愤地看向佐伊。

       佐伊还是觉得奇怪，觉得小迪地态度很奇怪，可是现在她在乎的是一个答案，或许不止一个。

       为什么总是心心念念想要进她的房子？

       为什么她们和泰特一个姓氏？

       为什么这个房子的一切都那么奇怪！

       佐伊走到热水壶边，热水壶里的水已经被烧得翻滚起来。

        “回答我之前的问题，或者我让你的妈妈过来回答这个问题。”

       小迪似乎没有完全理解佐伊的意思，皱着脸，疑惑地看着她。

       佐伊突然笑出了声，“你的妈妈很爱你，我猜她一定会很关注我这里的声音，比如一声尖叫。”

       呼——啪。

       热水壶的水彻底烧开了，尖嘴发出了口哨般的声音，而电源也自动关闭了。

       佐伊提起水壶，靠近小迪。

       “或许你只是想要帮帮我，帮我一起泡茶。”

       “也有可能你想要尝试自己做一道料理给她尝尝。”

       “可她的宝贝女儿却被烫坏了！”

        佐伊捏住小迪的手，死死拽住。

       “你可千万不要乱动，你应该能看出来，我可不像是一个特别有力量的人。”

       佐伊左手提着水壶，微举，有些颤抖。

       小迪已经被吓住了，她全身都在发颤，可她双眼依旧飘忽不定。

       “我不希望伤害你，所以，请回答问题，小迪。”佐伊的语气非常温柔，她甚至露出了一丝哀求。

       叮咚——

       门铃响了。